“咳咳咳咳……”皇后剧烈的咳……
    “咳咳咳咳……”皇后剧烈的咳嗽声把陈嬷嬷和萧姮都吓了一跳,一个上前拍抚着她的胸口,一个递上温热的茶水,连声关怀,脸上满是担忧。
    好半天皇后才平复下来,她没搭理身边的两人,一双因为过于消瘦的颧骨而显得有些凹陷下去的眼睛直直朝蔡苏亚瞪过来,既是厌恶又是恨意,
    “你!滚!”
    ——明明是疾言怒色的状态,偏偏她说出口的话都是有气无力的,其的威势自然也跟着不存在了。
    “皇后娘娘真是的,”蔡苏亚放若未觉,“便是受了再大的打击,您也不能这样自暴自弃呀,不过月余,怎么就成这副模样了?”
    “幸好是儿臣来探望你,毕竟俗话说子不嫌母丑嘛,但要是皇上来了不就打破了他对您这么些年的好印象了么?”
    这些话无一不是正戳在皇后的心窝上,她重重喘着粗气,眼看着被气得不行了,陈嬷嬷终究忍不住,恳切道,“太子妃您就少说几句吧,皇后娘娘病重,若是被气出个好歹来,也是您的罪过啊。”
    蔡苏亚凝眉道,“嬷嬷此言差矣,忠言逆耳利于行,有些话,你们不敢说、不能说,我却看不得皇后娘娘这副破罐破摔的样子!”
    “我也是为娘娘您好啊,要是您出了什么事,儿臣跟太子以后孝顺谁去?”
    闻言,陈嬷嬷不说话了,她转过头,细心地为皇后擦拭着额际的冷汗。
    太子妃不会说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但她这句话倒是说对了,“主子,便是为了太子殿下,您也要保重身体啊。”
    皇后闭了闭眼,掩去眼底的苦涩。
    到底是几十年的夫妻,她哪能猜不出来,
    皇上这样雷厉风行地收拾了萧家,就是为了太子!
    太子生母,宁妃的母家是寒门出生,就算仗着皇亲国戚兴盛一时,也成不了什么气候。萧家就不一样了,那是百年世家,族何止百口?连九族都不足以概括!
    就算现在某一支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只要宗族还在,萧氏就永远不会凋零、消灭!
    想到这儿,皇后忽然有了精神,她握住萧姮的手也无意识收紧。
    萧姮察觉到痛楚,但想到皇后的状态,不敢吭声,只小心翼翼地说,“姑母,我服侍您歇息吧?”
    皇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随即跟蔡苏亚冷淡道,“本宫累了,你走吧。”
    蔡苏亚笑盈盈的眸光从她身侧的萧姮身上扫过,引得皇后心里一紧,不觉升起防备来。
    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福了福身,“是,那儿臣就告退了。”
    说完,也不等皇后反应,径自转身走出了殿门。
    连陈嬷嬷都皱起了眉,暗想,太子妃也未免太无礼了。
    无论如何,皇上废后的圣旨没下来,皇后就始终是她的嫡母长辈,竟然一点尊敬都没有!
    皇后让陈嬷嬷守在寝殿门口,不要让任何人听见她和萧姮的谈话。
    “阿姮,”皇后紧紧攥住她的手,“你以后就是萧家唯一的希望了!”
    萧姮红了眼睛,声线更咽,“姑母……”
    “姑母的日子不多了,”皇后苦笑道,“你一定要争气,若不然,姑母就是在九泉之下,也没法安息!”
    “姑母!”萧姮连忙说,“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皇后轻笑着摇了摇头,“你只听我的就是。”
    “你跟太子是从小的情份,谁都不能跟你比,只要你筹谋的好,未必不能坐上这个位置。”皇后轻轻拍了拍自己身下,望着萧姮的眸光万分怜爱,“阿姮,萧家的荣光,就仰仗你了。”
    萧姮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姑母!您说什么?有太子妃在,我、我怎么可能?”
    “谁说不可能。”皇后语气骤然浸满了寒意,“太子妃?呵,你看她做的那些事情,太子怎么可能真心对她?况且,便是为了你,为了萧氏的未来,姑母也不允许她压在你头上。”
    萧姮心惊肉跳,倏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姑母,”压低了声音,“您做了什么?”
    皇后拍了拍她的手,憔悴的病容上流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这些事你不需要知道。”
    她也算是看着太子长大的,自然了解他的性子。
    太子本身是个心眼多的,就尤为喜欢坦率真诚的性子。
    萧姮就该一直这样清白无瑕,其他肮脏算计,自有旁人为她去做。
    皇后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语气肃然,“阿姮,你答应我,有你风光的一天,你就得庇护萧氏一日!萧氏的荣光,就是你的荣光!”
    “姑母?”
    “你答应我!”
    在皇后的逼视下,萧姮只能点头答应,“我、知道了。”
    “姑母,我会照看着萧家的。”
    “好,好!”皇后重重应了两声,终于松开了她,仿佛脱力般向后靠去,浓浓的疲惫霎时间涌上来,几乎要将她击垮,“你回去吧。”
    萧姮还有许多话想问她,可皇后这时候已经闭上了眼睛,摆明不愿再跟她说什么,萧姮也只好装着满腹疑虑,起身告退。
    在她离开之后,陈嬷嬷悄无声息地回到皇后身边,
    “主子,您放心,事儿都办成了。”
    皇后微不可闻地低低应了一声。
    沉默半晌,她忽而又开口说,“等哪天,阿姮住进坤宁宫,你要记得……”
    余下的话皇后没说,但陈嬷嬷已然明白过来,“奴才明白。”
    在太子后院里,能对萧姮造成威胁的,无非就是占着名分的太子妃。
    皇后心知皇帝不可能让萧姮成为太子妃,所以早在他选定太子妃时,皇后就已经命人在东宫布下引子,等以后太子登基,太子妃必定搬入坤宁宫,所以,皇后连坤宁宫都不打算放过。
    当然不是要太子妃不孕,这样未免太过明显,那些暗手,不过是让太子妃身体受损,无论她生下什么来,都是养不活的。
    皇后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的性命,让皇上放过萧氏的准备。
    但她也没想到,就这么恰好,从东宫传来了一则消息,萧姮有孕了。
    皇后脸色刹那间血色尽褪,这原本是她期盼许久的好消息,此刻却丧失了所有意义。
    “皇上……”她喃喃出声。
    皇上能容下这个孩子么?
    陈嬷嬷安慰道:“一定会的,那可是皇上的长孙呢。”
    皇后心头猛烈跳动起来,虽说绝望,可又忍不住,在绝望暗藏了那么一丝希望。
    ————
    萧姮怀孕的消息传开,宛若在东宫投下了一颗巨石。
    除了她本人以外,蔡苏亚估计就是最高兴的那个了。
    在原剧情,萧姮多年不孕。
    不止皇后暗提防太子妃,太子妃也知道,萧姮才是她最大的对手。
    她让人在萧姮常带的手镯里——那是她跟太子的定情之物——放上了避孕的药物,太子妃比皇后要稍心软一些,这些药能避孕,但不会伤身。
    所以后来萧姮摘下镯子,调养几月,就怀上身孕,还成功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现在换了蔡苏亚,自然不会去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巴不得萧姮赶紧有孕。
    这不,好消息就来了。
    “柳华,”蔡苏亚笑道,“快去选些好东西给侧妃送去,就说是我庆贺她的了!”
    柳华点头应道,“是。”
    西院俨然已经成了东宫里最热闹欢喜的地方,这可是太子殿下的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女都是稀罕的。
    已经承宠的侍妾们眼巴巴地前来道喜,望着萧姮平坦的小腹,眼满是藏不住的羡慕和嫉妒。这要是她们的孩子,就能保她们坐上更尊贵的位置,日后……妃位也不是不能想。
    萧姮也不傻,没坐一会儿,就将“客人”都打发了。
    唯独留下一人,陆槐,陆侍妾。
    陆槐内秀温婉,父亲不过是个地方知府,她是家里的长女,但母亲生下她后就亡故了,所以难免被人视作命硬克亲,寻不到合适的婚约,正赶上选秀,她父亲就索性把长女送来碰碰运气。
    结果,陆槐还真被选进东宫来了。
    得知消息后的陆父喜出望外,陆槐自己倒无动于衷。
    父亲从未在意过她,继母也是面慈心恶的人,陆槐自小受了许多委屈,唯一感受到的温暖就是她的乳母。
    乳母有个儿子,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久而久之,陆槐便芳心暗许了。
    只是陆父再不重视女儿,也不可能让她嫁给一个奴才,听闻消息后,非但不许,还当众将她乳母和心上人打了个半死,赶出府去。
    从那以后,陆槐就死心了,自觉如行尸走肉一般,即使被指进东宫,也不打算争宠,就安安静静地躲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为乳母一家祈福,这是她在世上仅存的留恋。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和陆槐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苏侍妾出身好又受宠,嫌弃住处太小,几次三番为难陆槐,想方设法要把她赶出去。
    一次,陆槐被她堵在小花园里推了一把,脸朝下差点毁容,幸好萧姮恰巧出现救了她,之后两人性格相投,就慢慢走到了一起。
    有了萧姮的庇护,苏侍妾不敢再针对陆槐,她日子也开始好过起来。
    “恭喜姐姐得偿所愿,”陆槐木讷秀丽的面容上难得显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意,宛若晴光初霁,别有一番清新明丽的味道,“殿下若是知道,一定欢喜极了。”
    看着陆槐是真心为自己高兴,萧姮莞尔笑道,“殿下如何还没看见,你倒是比我还欢喜呢。”
    陆槐好奇地看着她的肚子,“太医方才说姐姐心思郁结,孕相不好,姐姐,为了你腹的孩子,你也不能再委屈自己了。”
    这些日子,都是陆槐在柔声开解她,“姐姐不是担心家人么?等你平安生下小皇孙,那就是天大的功劳了,要做什么做不成呢?”
    萧姮闻言,似有所感,眉眼轻轻垂落下来,透着一丝怅然。
    正说着,柳华端着赏赐来了,萧姮想到太子妃,暗暗提升了戒备,不光是她,陆槐和玉容都如临大敌,一左一右守在萧姮身边。
    结果这回,太子妃该真是规规矩矩来送赏赐的,既没有什么叫人心胆一颤的话,也没什么出乎预料的行为。
    甚至在太子来的时候,柳华还主动行礼告退,干脆利落地离开了西院。
    一时间,谁都没想明白太子妃的意图,难道真的只是单纯来给赏赐的?
    无人发觉,在柳华目不斜视,侧身从太子一行人旁走过的某个瞬间,一个圆乎乎的纸团恰好落进了她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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