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牧淮语调平和,口吻却很坚定,其中蕴含着能够让人去信服的力量。
“如今琮国的形势的确是比前几年要好,但是北部还有很多饥民,每年仍有灾荒,农民军在蠢蠢欲动,国家还有很多蛀虫。
琮国只是从举步维艰的环境中稍微好转一点,倘若因为所谓的大国尊严,就要弃国家安危于不顾,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忠’吗?”
黄几道皱眉,不甘地辩驳:“可是皇上,祖宗祖训,不可忘啊!”
祖训:【不和亲、不赔款、不纳贡、不割地,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虞牧淮看着对方,眼神柔和,眼底蕴着旁人难以察觉的锋锐光芒。
“黄爱卿,朕何时说过,需要和亲赔款,或者纳贡割地了?”
“可是皇上,笕国此次前来和谈,就是这个意思啊。若是真的同意了议和,难保不会破除祖训!”
虞牧淮轻笑了一声,丝毫不掩饰自己语气中的自信。
“他们有这个意思,琮国就要顺着来?越晴山脉一战,我方占据上风,自然就有了主动权。
如今他们主动前来和谈,朕更是有了谈判的先机。
谈判尚未展开,黄爱卿就认为琮国一定会受到屈辱,岂不是对国家、对朕太不自信了吗?”
闻言,黄几道浑身一震,不由自主地下跪。
“皇上,臣绝无此意,臣只是.....”
虞牧淮打断了对方的话,然后上前两步,轻拍了拍黄几道的肩膀,以示安抚。
“好了,黄爱卿,朕并没有怪罪于你,起来吧。”
“臣....谢皇上....”
黄几道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虞牧淮看着黄几道,眼神中流露出动人心魄的锋芒,深邃的眼底搅弄着幽幽的荧光。
她语气平缓地开口,像是在阐述一个既定的事实,让人不得不信服。
“琮国的江山,是祖祖辈辈的英豪打下的。但是琮国的未来,从朕的手中延续,由朕开创新的走向。
朕的观点很明确,一、攘外必先安内,内部尚未平息就去攻打外敌,最终只会两头都无法兼顾;
二、足食然后足兵,没有丰富的物质基础,百姓们都还饿着肚子,如果能够保证士兵们的供给?
三、保民方能荡寇,人民是国家的基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只要保证平民百姓都衣食无忧,朕相信,无论内寇还是外敌,都不会是朕的对手。”
虞牧淮这番话,从最基本的民生入手,阐述一个最简单的事实。
只有人民安定了,才能有国家的兴旺。
刚刚面对群臣还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黄几道,此时看着面容严肃的虞牧淮,却发现自己张了张口,说不出一个字。
他的内心开始挣扎。
不久前还坚定不移的信念开始偏差,像是一幢平地而起的高楼,被抽走了下面的地基,逐渐开始崩塌。
虞牧淮缓缓踱步,行走在群臣之中,她勾唇浅笑,继续阐明自己的观点。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有如魔音入耳,深深窜入了在场所有大臣的心中。
尤其是那些反对虞牧淮意见,执意要求打仗的人们。
他们可以感觉到,皇上的那些话就像是有非同寻常的力量,充斥着他们的整个大脑。
好像有个小人在他们的脑中拉扯,将他们缓缓拉向了皇上那边。
之前那些反对的想法,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被挤开,逐渐烟消云散,淡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现在他们的脑中,心里,全身上下四肢百骸,流淌着的都是皇上的话。
总结起来就是五个大字,【皇上说的对!】
一堂早朝下来,虞牧淮满意地点点头,收获了所有大臣的支持之后,微笑着离去。
刚刚反对声最大的黄几道,在拐角处皇上的背影离开后,眼神迷茫了一阵。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去往何处??
嗯,都不重要,关键是【皇上说的对!】
————
在虞牧淮表达了愿意和谈的意愿之后,笕国使者回去将这个消息禀报给了他们的大汗,也就是笕国的国君——巴达奇。
巴达奇是笕国的最高统治者,也是帖木成的父亲。
在笕国的使者再次到来之前,帖木成也被送往了皇城。
他被押往皇宫,虞牧淮见了一面。
帖木成身高起码有190,身材魁梧,体型壮硕,肌肉泵张,站在那里就跟一座山一样。
因为风餐露宿地躲避琮国追捕,被抓住之后也没有好好拾掇过,所以他现在胡子拉渣,看起来全身脏兮兮的。
帖木成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旧旧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势不少,截肢之后只剩下一条手臂。
肩膀有一处箭伤,只进行了简单的处理和包扎,隐约还能看到已经干涸的血迹。
看起来就像是刚从炼狱里走了一遭。
虽然他负伤累累,长途跋涉而来,并且形容狼狈,但是周身气势不减,眼神中依旧是锋锐狠戾的光芒。
他的眼神传达着这样的讯息:纵使身处敌营,他仍然是那个所向披靡的大将军。
虞牧淮明白,此人不可小觑。
虽然他肌肉很发达,可是头脑却一点不简单。
这是一个难得的军事奇才。
兼具力量与头脑,同时还有谋略,这使得帖木成在巴达奇众多的儿子之中脱颖而出,成为最受关注的那一个。
笕国和琮国皇室的教育理念不一样。
如果琮国立储之后,就会非常小心太子的身体健康和日常生活,除非是为了让太子立战功保住地位,不然一般不会让太子披挂上阵。
但是笕国不一样,这就是个马背上的国家,靠战场拼杀打出一片天下的,甚至一些公主也会进入军营,与士兵们共同杀敌,不分男女。
笕国历史上带兵打仗的公主不在少数。
所有皇室的子弟,想要获得重视,必须有赫赫战功。
如果不幸在战场上战死了,那只能说是自己能力不足。
帖木成身为笕国最重要的将士和皇室子弟,无疑是这一次和谈之中重要的筹码。
虞牧淮仔细打量了帖木成一番,然后交待了下去,让人带着帖木成去梳洗一番,清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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