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琅倒是不曾想到二人的相遇还有这样的阴差阳错,听完小昙抱怨似的撒娇,严琅莞尔一笑,双手捧住小昙的脑袋左右晃了晃,最后俯身垂头靠过去,让两人的额头抵着额头,嗓音清浅低沉,“看来以后我要更努力地学习作诗了,给你作一辈子的诗好不好?”
作一辈子的情诗。
小昙双手抱住严琅劲瘦的腰,笑得眉眼弯弯,情不自禁的踮起脚送上自己的唇。
林松捂住口鼻垫着脚悄悄的退着离开了后门,回到火堆旁。
看着旁边已经煮好的肉粥以及烤得金黄泛着热气的包子,林松捧着脸坐在地上对着火堆笑,再过不久老爷跟夫人肯定就能生下可爱白嫩的小少爷小小姐了,哎呀到时候老爷肯定会买其他的下人,然后他就能管人了。
崇阳县的严家出了个探花郎,这消息早就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崇阳县,等到严琅第二天中午坐着马车抵达崇阳县县口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不少想要看稀罕的人,站在最前面的自然是严琅的母亲严常氏妹妹严婉莲以及妹夫张大山,张大山旁边还有头发花白留着山羊胡的教谕等人。
严琅在京城接到登科报喜书时就已经将报喜书跟一封家信一起装好,贴了鸡毛,托驿站信使快马加鞭送回了南川崇阳。
信里写了这次赴京赶考的路上遇见了危险而后与容倩姑娘相遇相识,虽然言语不多,可单单是在家书中提到一个姑娘,并且表示会带对方一起回来,严常氏跟严婉莲他们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因此如今看见马车,严常氏激动又不安的扭头看了看扶着自己的女儿,母女两对视一眼,露出个笑,这才稍稍镇定的往前迎了过去。
林松赶着马车拐过一道弯就远远的看见了县城门口这边的人,一看见站在前面的那两名妇人,林松脑筋一转就明白那两位就是老夫人跟姑太太了,连忙扭头隔着车帘向里面的老爷说了一声。
严琅撩开车帘,顿时激动不已,一掀衣摆就要下车,林松来忙拉住了拉扯的马儿,好歹没让他家老爷摔到。
严琅跳下车走了两步,突然想到小昙,又转身回去,刚好把躬身钻出来的小昙接了下来。
“那边那位就是我母亲,你一会儿喊严伯母就好,旁边是我妹妹,名唤婉莲,你随我一样叫她莲儿便是。”
发现小昙抓着他的手没松开,严琅知道小昙紧张,笑着拍了拍小昙手背,“放心吧,母亲跟妹妹都会喜欢你的。”
要知道在信里严琅可没少说自己遇见的事有多危险,就算小昙不够优秀,看在小昙多次救他性命的份上,母亲跟妹妹也绝对会接纳小昙。
当然,在严琅看来他家的小花妖本身也是极其优秀的,可爱又漂亮,没人会不喜欢。
两厢见面自然是一番寒暄问候,严琅与母亲妹妹说了两句话,把小昙交给二人,见三人携手说起话来,这才放心的转头去跟教谕以及学堂的几位夫子先生叙旧。
到后面林松赶着马车先把严常氏严婉莲以及小昙拉着回了严家,严琅则是直接去了县衙拜见了县令大人。
严琅身为崇阳县出来的探花,晚上自然是被县令留着用了一顿饭,同来的还有教谕等人,作为严琅的妹夫,张大山虽然只是个衙差头头,却也有他的一个座位。
席间严琅很是诚恳的向众人道了谢,如果不是教谕当年帮他在县令这里说来情,如果不是县令爱惜他年纪小小,如果不是学堂里的诸位夫子帮助,严琅或许依旧能够成才,可至少那几年不可能过得还算轻松宽裕。
晚上严琅是县令派了马车送回去的,张大山一开始还觉得有些拘谨,毕竟算起来,他跟这位大舅哥也已经有一年多没见了,而且现在对方还是探花。
严琅揉着额角感觉那股让人脑袋晕沉沉的酒劲缓了不少,这才开口随意的跟张大山聊了起来,多说了几句家常话,张大山明显放松了很多。
“抚达,我想带母亲去京城,你跟莲儿可愿意去?”
抚达是妹夫张大山的表字。
张大山一愣,而后沉默半晌,迟疑道,“可是母亲恐怕不会愿意远离故土。”
张大山先考虑的却不是自己愿不愿意去,反而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岳母。
也是张大山的这一点让严琅十分满意,严琅笑了一声,“等我成亲,后院少不得要有孩子需要母亲照看。”
只要有了孩子,母亲严常氏便是再眷恋故土也会愿意跟着他一起去的。
张大山被大舅哥这坦率的说法逗乐了,不过想想还是很有道理,因此点头道,“还是大哥想得周到,我跟莲儿就不去了,等到以后有机会了,我再跟莲儿一起上京城看望大哥岳母。”
张大山考虑的因素有很多,一来自然是他张家祖宗以及严家祖宗都在崇阳县,节令事少不得需要有人祭拜。
二来大舅哥也才刚刚考上,虽然不知道什么叫翰林院编修,可张大山想来那应该也就是一个不大的官职。
京城里大官多如牛毛,听说物价也贵得很,若是他带着妻子一起去,怕是要增加大舅哥的压力,反而拖得一大家子都生活艰难,说不得还要耽误了大舅哥往上升迁。
严琅也知道张大山的考虑,只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后又随口说了些家常,外面县令大人家的车夫就已经说到地儿了。
严琅踏进院门的时候还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一次离开家一去就是一年多,期间也只寄过几封家书,此外再没有联系,说不挂念是不可能的,不过是全都压在了心里,再加上又有自己贴心放着的人陪伴左右,这才算是稍感安慰。
小昙看起来跟母亲妹妹相处得很好,严琅进堂屋的时候就看见小昙把脑袋歪靠在严婉莲肩膀上,正在认真的盯着对方打络子。
这在寻常姑娘家眼里就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儿,可小昙本身就不是普通姑娘家,化作人形后又是跟着严琅在外行走,自然是从来没见过。
眼看着严婉莲不过是手指动来动去,不过便可居然就编出了一个蝴蝶模样的络子,小昙瞪圆了眼睛吃惊得不行,拿着络子翻来覆去的看,看完了又抓着严婉莲的手翻看。
扭头刚好看见严琅回来了,小昙拿着络子笑着小跑了出来,伸着手把络子举到严琅面前炫耀,“书生你看,这个是莲儿送我的,好漂亮好神奇!”
声音响亮又软糯,好像嗓音里也沾了糖似的,便是不看小昙的脸只听她说话的声音,也知道她此时有多欢喜。
这样的小昙,又有谁能想象得到之前刚见面那会儿还偷偷害怕紧张到抓着他的手不敢撒手呢。
严琅无奈一笑,明明是只妖,却偏要说一只络子好神奇,严琅觉得可能是自己妖精见得少了,所以才觉得小昙的模样太稀奇了。
严婉莲原本跟张大山一样,一年多没见哥哥,虽然高兴,可心里难免有点生疏带来的不安。
不过这会儿看见自己哥哥带回来的未来嫂子如此小孩子脾气,而对方毫无遮掩喜欢着夸奖着的又是自己的作品,严婉莲忍不住露出个笑,站起身去接了丈夫张大山,又喊了一声哥哥,“大山,哥,快进来坐一会儿,我去厨房给你们端醒酒茶。”
一旁的林松连忙道,“姑太太,小的去端!”
说完还不等严婉莲说什么,自己就一遛烟地跑去了厨房。
严婉莲还有点不适应这种家里有下人使唤的感觉,不过也没多说什么,既然有了下人,自然不能主人家动手干活,反而让下人清闲着的道理。
小昙炫耀够了自己新得的络子,当即就低头想要把络子装饰到自己身上,可转来转去也不知道该怎么装饰,于是笑得讨好的又跑回了严常氏身边,小女儿似地撒娇,“娘,你帮我看看我能戴在哪儿?好喜欢这个络子,我要把它戴在身上最显眼的地方,让所有看见我的人第一时间都能看见它!”
这话说得,最显眼的地方可不就是人的脸么?
严琅等人被这话逗得齐齐笑出声,小昙不明所以,扭头一脸茫然的看着大家,虽然没说话,可那脸上就写着几个字呢:你们笑什么?
严常氏抬起手绢捂着嘴笑,一手忍不住抬起点着小昙的额头,“你呀!哪有人要把络子戴在最显眼的地方?最显眼的可不就是脸上么!”
哎呀,这世上哪里来的这般可爱的小姑娘呢!
原本严常氏收到信之后还担忧着儿子会带回来一个过于强势的江湖侠女,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软糯糯团子似的姑娘。
眼神在小昙脑袋上的花苞头上转了两眼,严常氏又瞥了自己儿子一眼,心里叹了口气,没想到儿子居然喜欢的是这样没长开的小姑娘,可别是趁着小姑娘年幼不懂事给骗回来的吧?
严琅可不知道自己母亲正担心他拐骗小姑娘呢,一家人在堂屋里坐着说了半晌的话,等到严常氏露出点疲倦的时候,众人这才各自回房休息。
小昙的房间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原本还在发愁多了个林松该怎么安排,林松却主动表示自己要在老爷房间里守夜伺候老爷。
既然如此,自然也就算是安顿下来了。
会试的时候是三月,如今路上耽搁了一个多月,已经是五月末了,天气渐渐炎热,严琅去后院冲了个澡回来,却遇见了原本早就该歇下的严常氏。
严常氏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不过精神头看着不错,看见儿子回来了,满眼欣慰地上下认真打量了儿子一番,这才满意的笑了笑,“来,来娘房里说说话。”
虽然一般情况下母子也不适合在居室内说话,不过严家也就是个寻常老百姓家,没那许多规矩,更别说严常氏有些话必须得单独跟儿子说说。
严琅也明白,因此也没多说,跟着母亲进了房,却没想到一进房,母亲关了门,却是问了他一个让他心里一紧的话,“说吧,小昙究竟是什么人?”
虽然本来就是准备跟母亲坦白的,可如今突然被母亲这么一问,严琅难免脸色还是一变。
严常氏见状,眉头皱得更紧了,心里有些发慌,难道小昙的来历,比她想象的还要古怪?
严琅想了想,反问母亲,“娘,你喜欢小昙吗?”
严常氏叹了口气,转身在床畔的圈椅上坐下,捂着手帕咳嗽两声,“当然喜欢,原本我跟你妹妹还以为你会带回来一个行走江湖的侠女。”
严琅稍稍放心了,而后上前一掀衣摆跪在了严常氏面前,吓得严常氏赶紧伸手要扶他,严琅却不起,“娘,对不起,我其实有事骗了你跟妹妹,其实我在路上遇见的不是匪徒,而是女鬼河妖这等鬼怪妖精。”
而后严琅就把自己遇见的那些事说了出来。
虽然儿子完好无缺的就在自己面前,可这些事还是把严常氏吓得够呛,抖着手摩挲着儿子的脸,“吓死为娘了,外面竟有那么多妖魔鬼怪?以后我儿再回京城,路上若是再遇见了可怎么办!不行,娘明天就去找大师......”
严琅笑着连忙拽了拽严常氏的隔壁,“娘,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就是因为小昙我才能逃过女鬼,之后又遇见了两位擅长此道的朋友。娘,你别看小昙又娇小又傻气,可降妖除魔她却厉害得很,几百年道行的厉鬼都被小昙用鞭子抽着玩儿。”
厉鬼的事严琅自然没能看见,不过事后杜鹃可没少说。
严常氏这才松了口气,继而又想起儿子用来形容小昙的那两个词儿,顿时没好气的戳了戳严琅的额头,“你看你说的什么话,小昙哪里傻气了!”
“好吧好吧,小昙聪明得很!”
严琅看母亲对小昙的维护,自己高兴,一叠声的改口。
严常氏哼笑一声,哪里不明白儿子的意思,不过对于小昙的来历,严常氏还是抱有疑惑,“小昙她究竟是哪里来的?”
别说是什么正常人家的姑娘,毕竟就算是深山里学艺下山的,也不至于许多常识都不懂吧?
严琅缓了缓,抬眼盯着严常氏的神色,轻声道,“小昙,小昙是佛寺后院泉眼处道一朵昙花,娘,小昙是因为我才成功化作人形的,她说要留在我身边报恩,可她数次救我性命,又跟我心意相通,我这辈子是放不下她了。”
严常氏脸色骤变,而后愣愣的看着儿子,见儿子脸上的神色以及不安的眼神,严常氏沉默许久,而后颓然扶额摆了摆手,“你出去吧,我累了,要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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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真相前:
严常氏:我的儿,你居然是这种拐骗小姑娘的人!
知道真相后:
严常氏:...她...结过果吗?【生过娃吗】
ps:明天见【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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