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琅没发现,可其他关注着皇上的人却都发现了,跟在皇上身边的三皇子更是握着腰间玉佩的手一紧,而后迅速放松,装作并不认识严琅似的,只坦然的笑着跟其他人低声说起这次录取的人年纪平均要年轻些。
这是一个国家繁荣的表现,皇上对此也是很高兴的。
年轻人好啊,虽然缺乏经验,但是年轻人才更有干劲更有志向,或许在很多年后他们也会被财富权势蒙蔽了眼睛忘记了初衷,可至少年轻的时候确实是努力为朝廷拼过。
当然,一个朝廷若是太年轻了也不行。皇上也没在保和殿耽搁太久,只随意看了看就转身离开了。
中午宫里是管一顿饭的,不过愿意吃的人很少,基本上就是动几筷子干蒸白米饭,倒也有点心茶水,可点心吃了太渴人,茶水喝了怕是要更衣。
好在负责制定考试规矩的人倒也谅解考生的顾虑,严琅他们只在偏殿歇了半晌,下午的考试很快就开始了。
直到傍晚,成功熬过一天没有晕倒的剩下诸位考生才又被领着出了宫门,而后又被马车送回了各自的落脚处。
至于那些晕倒了的,却已在第一时间就被侍卫抬走了,那些人就倒在临门一脚之时,不得不说一声可惜可叹。
然而本身这种安排以及身体素质也在考校范围之内,便是再悔恨也没办法。
好在即便如此,他们也能在榜尾,不过因为殿试没有成绩,日后想要在仕途上走得更高更远,除非有绝佳的气运或者足够硬实的功绩。
第二天上午,严琅在客栈自己的房间里见到了项二公子,项二公子名唤项盛,字泽茂,都是生机丰沛繁茂之意,跟他本人的性格很相配。
而严琅也知道了,项盛母亲姓连,有一妹妹早年入宫,乃当今的娴妃,孕有一子一女,那位连公子,恐怕就是当今三皇子。
项盛来找严琅,也是坦诚自己表哥身份这件事,又说了许多他们对严琅是真心相交的话,隐约透露出让严琅效忠三皇子的事。
“良瑾兄弟,你这次殿试所作文章,可是让圣上很是欢喜,明日放榜,你这里当有大喜……咱们在法华寺相交,彼此也算是朋友,三表哥的性子你也该是知道一二,最是爱惜人才的宽厚人。”
严琅笑着点头,却又摆手,一副承担不起这般夸奖的模样。
虽然严琅对项盛跟三皇子观感不错,此时却也只能苦笑一声,“琅出自穷乡僻壤,深知自己才疏学浅,如今能入圣上之眼,已是侥幸。日后琅自当毕生为朝廷为百姓效犬马之劳,不敢懈怠分毫。”
项盛一愣,英气的粗黑剑眉就是一皱,原本悠闲地晃着的折扇也刷啦收了起来,坐在八仙桌前看着严琅,“良瑾,你这是何意?原本我还当咱们三人好歹也有一分情义。”
严琅也是蹙着眉,脸上带出些许犹豫,而后站起身,拉开了们去外面找了小昙,让她帮忙施个障眼法,自己这才回房间,却又把八仙桌旁边不远处的窗户打开,这才坐回八仙桌前,拎了茶壶给项盛重新倒了一杯茶。
项盛不明所以,原本还有点生气,不过看严琅这模样,也知道他是怕隔墙有耳,应该是准备说点什么不好入他人耳的话。
“泽茂兄,你劝在下的这番话中好意,在下是明白的,可有一句话,在下说了泽茂兄也勿怪。”
说罢严琅抬眼看项盛,一手握茶杯一手搭着茶杯托了托。
项盛迟疑了一下,而后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又抬杯朝严琅示意。
严琅笑了一回,似乎放松了些,放下茶杯垂眸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语出惊人,“泽茂,连公子所图,你我皆知,其他人也都知道,可连公子如今,还是太急躁了。”
项盛刚好正顺手要把茶杯放下,突然就听见这么一句,吓得手一软,杯子底直接嘭的一声砸到了桌子上。
“哎哟我的天!”
项盛连忙站起身跑到窗户边探出半个身子左右看了看,而后又跑去房间外,看见林松在不远处站着,隔壁一间房是严琅那位心上人的房间,另一边是空房,没有房客,这才松了口气重新跑了回来。
这次项盛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看着严琅无语,“良瑾,万万没想到看起来温吞的你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项盛有点儿明白为啥自己表哥就那么看重严琅了。
严琅摇头失笑,“泽茂,今次上京赶考,若不是法华寺里连公子与你愿意开放书籍,就我以前的那般水平,怕是能不落榜就已经很艰难了。不管你们当初去法华寺广交举子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份情我记在心里永不敢忘。”
这话就说得足够情真意切了,且语气也十分亲近,项盛也不由软了态度,对严琅越发亲近。
项盛虽然刚才被严琅一个开头吓到,可又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伸着脖子压低嗓音凑过去,眼睛瞅着严琅,“哎良瑾,刚才你没说完的话呢?”
严琅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挑眉反问,“什么话?我说完了啊。”
项盛顿时噎得瞪圆了眼睛,还真别说,衬着他还有点婴儿肥的圆脸,看起来还真有种虎头虎脑的感觉。
项盛今年也不过十八,根本就没有参加今年的会试,这个事也是这两天严琅让林松打听到的,先前严琅看项盛就不像事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原还以为可能是内秀呢,却没想到是自己多想了。
逗了项盛一回,让对方在感情上对自己加深些许,严琅也不故意吊胃口了,学着刚才项盛那模样微微探头。
等到项盛知情识趣的也一脸神秘兮兮的凑过来,严琅这才憋着笑意继续说之前自己没说完的话,“泽茂坦率,我也不绕弯子,连公子无论是学识能力还是性格,确实是明主之选,可连公子还是太着急了,昨日我有幸得见天颜,虽然只是匆匆数瞥,却也对老爷圣体看了个大概。老爷如今头发乌黑面容红润精神饱满,一双眼睛也是精光湛湛,更是嗓音洪亮,如此一看,可是健朗得很。”
项盛原本还没注意,不过此时严琅一说,项盛一一对照,确实如此,于是在那里连连点头,“不过这跟我们的话题有什么关系?”
严琅有些意外的抬眸看了项盛一眼,心里对项盛多了几分估量,面上却不显,只摇头又笑了笑,“强壮的父亲,逐渐长大想要代替父亲成为顶梁柱的儿子,这种情况,便是在老百姓家里都会引起巨大的矛盾,你说连公子家又会如何?”
项盛想了想,突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其实也不是没人想到,不过是因为种种原因,反而让这些人成了当局者迷。
对于朝臣来说,太子已经没了两个,若是不立太子,如何安民心立国本?所以立太子是一定要提上议程的。
对于已经长大的皇子们来说,太子之位空了许久,他们又长大了,父皇看起来也隐约透出了那个意思,如此一来,成年的自认有能力一争的皇子们可不就被太子之位甚至那张金灿灿龙椅迷花了眼么。
简单来说其实就是一句话,这些人正是因为考虑得太多了,反而被结果蒙蔽了双眼。
而严琅只是将目光从结果挪到了过程中,所以看出了其中的危机重重。
项盛也不是笨蛋,此时被点了一句,顿时犹如醍醐灌顶,再想想这一年来自己表哥的动作,一时间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严琅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三皇子跟项盛一起在法华寺住了一段时间的真正原因,也不信项盛这番话只对他一个人说过,而事实也确实如严琅所想,甚至因为亲自参与过,所以项盛心里更加不安,他此时再想起之前做过的事,这才发现他们的动作这么大,怕是皇上早就注意了。
项盛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而后脖子一样,给自己灌了半杯微凉的茶水,这才瞪着眼睛问严琅,“良瑾,既然你今天愿意跟我说出这样一番话,你这个兄弟我项盛认定了。事实上因为表哥如今占了个长,所以无论是我还是……我们都以为我们成功的机会更大,可现在想来,说不定反而是那些下面的年纪小的更占优势。”
当今的第一位太子,是十几年前册立的,正是当初中宫所出的二皇子。
可惜二皇子几岁的时候生了水痘,人没熬过去,皇后也因此大受打击一病不起,缠绵病榻数载,最后还是去了。
第二位太子就是身为皇长子的大皇子,大皇子倒是长大到了十几岁,且文武双全,可惜却在去参加围猎的时候遇见熊瞎子,意外受伤,而后又没了。
如此一来,三皇子自然就成了皇子里排行最靠前的,虽然没有皇长子之名,却有皇长子之实。
严琅摇头不语。
项盛挠了挠脸颊又挠耳朵,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原本想要走,可临了刚抬起来的屁股又坐了下去,探头问严琅,“那良瑾兄以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学老七那样做出沉迷书画的样子?或者沉迷佛道也行?”
严琅却是默默叹了口气,轻声道,“你以为老爷那双看了无数人的眼,会看不出来?实际上在我看来,故意做出沉迷外物的样子,反而是下下策,既失去了朝臣们的好感,又让老爷觉得不够坦率真诚。”
项盛迷糊了,若是按照严琅说的,大家都要做出坦率真诚的样子,难不成他还能劝自己表哥直接去跟皇上说:爹,我想要坐你屁股下面的龙椅,你能不能让我预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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抠了一天的成果临到贴上来的时候全部删了,现在这个才算是比较合我心意,原本写的是严琅跟项盛他们去山上游玩打猎,让严琅秀一波百分百精准射击。
然而总是觉得不得劲儿,现在好多了,好吧,我个人觉得。
ps:以后真的真的不写古代了,我要歇菜了,还有一更,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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