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鲜回到了延庆农专时,已经是早上的八点多了,为了让卓枫和丰兴不起疑,她还特地御着灵犀剪在外面磨蹭了一个小时。(最早一班从北京到延庆的车是早上七点半,照理小鲜该是九点左右到家。)
见了小鲜回来了,卓枫一脸的喜色,急忙就迎了出来,人还没走出来,就被丰兴拦住了,“天气冷,外面刚下了雪,地上可滑了,你可千万别往外头走,”那神情那动作,就跟护了鸡崽子的老母鸡似的。
“嗨,你就别瞎操心了,才只是疑似怀孕,你就弄得好像我大了七八个月的肚子似的。早知道小鲜今天要坐车回来,我们就该开车去接她,”卓枫说着喜滋滋地拽着小鲜,上上下下看了个够,“我看看,个头又高了,现在应该有一米六五出头了吧?脸好像又尖了,华科院的那个什么班,是不是读书很辛苦?看把我们家小鲜累的。哎呀,今天都零下三四度了,你怎么才穿了个棉袄背心,你看我这个记性,忘记给你带羽绒服了。还有你在学校里的被子,够不够盖?”
被自家姑摸上摸下,掐脸又捏胳膊的,小鲜被弄得直发痒,再一听说要在北校区穿什么棉被羽绒服,小鲜就只觉得背心里直冒热汗。
“姑,先不说这个,姨丈刚说什么?说你怀孕了?”小鲜猛一听到这个消息,迟钝了会,才刚反应了过来。
“还没确定呢。就这几天,我忙完了农特产店的事,胃口不大好,吃啥吐啥,毛大爷说是看着样子像是怀孕了,就跟你姑丈说了,他一听,就催着我去医院。前几天刚去了医院,今天正准备去市区医院里拿报告呢,”小鲜要再晚回来半个小时,卓枫和丰兴就去市区了。
因为疑似怀孕这件事,丰兴怎么也不让卓枫再忙农特产店的事,一定要让她在家静养。卓枫嘴上嫌弃着他啰嗦,可心里也是甜滋滋的。
毕竟夫妻俩结婚也好几年了,早前因为小鲜的事,一直把要孩子的事耽搁了。照着卓枫的计划,三十岁后孩子也不迟,所以夫妻俩一直是有做避孕措施的。那阵子农特产店因为冶子的事,后来断了大闸蟹的供应,夫妻俩又忙着找替代的农作物,一个疏忽,就疑似怀上了。
“那还等什么,我陪着你们一起去医院拿报告,”小鲜也想家里多个人热闹热闹。
才刚回延庆没一会儿,小鲜就又坐回了车里,直接去了市区医院。
报告还在主治医生手里,听护士说,卓枫已经确诊怀孕三个月了,丰兴一听,差点没乐坏了,嘴里念叨着如果是男的就叫啥,如果是女的,就叫啥。
“看你姑丈那副傻样子,才三个月,就起名字,”卓枫也是高兴坏了,连着个把月来的因为反胃而折腾着的身体也觉得舒服些了。
主治医生出来了,把卓枫夫妻俩叫了进去,小鲜就等在了候诊区里。妇产科里有不少即将升级为爸妈的年轻父母,每人的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容。
过了约莫十几分钟,卓枫出来了,眼睛微微发红,丰兴也垂着头,看着有些难过。
“怎么了?”小鲜看着两人的反应,急忙询问着。
“报告上说,你姑的胎位不正,可能是宫外孕。”丰兴低声说着。
卓枫怔怔出着神,手捂紧了肚子,喃喃着:“说是劝我最好把孩子打掉。”
小鲜听着含糊,大概的意思应该是孩子不大好,不能留。
“阿枫,你先不要难过,医生也没百分百肯定,也说了孩子现在太小,可能误诊。让你先回去好好调养,到下个月时再来复诊?你别哭啊,孩子在这里呢,你先别哭?”卓枫已经是泣不成声了,丰兴柔声说着,刚听到消息时,他只觉得两耳一蒙,整个人都懵了。
要不是手里拽着的卓枫的手,冰冷冷的可怕,他兴许还要一直懵下去。从小鲜的父母去世后,妻子卓枫心里就一直压着痛。
如果这一次孩子再有什么问题,她怕是要挨不住的。
小鲜从未见过卓枫如此失态,再丰兴也跟着红了眼眶,“姑,你先别急,医院看不清楚,我们就去找黄师傅看看。他号脉很准,有很多人都找他看的。”
卓枫也知道自己太过失态了,哽着嗓子点了点头。
丰兴感激地冲着小鲜点了点头,把大衣披在了卓枫身上,三人携着一起去了“梅子饭团”。
黄药师上次在延庆农庄时见过卓枫夫妻俩,听了丰兴的转述,再看过了医院的产检报告后,就替卓枫把了脉。
“不碍事,孩子保得住。怀孕的早期是不是没注意摔了?”黄药师锊着胡须,一脸的和色,听着黄药师不急不慢地询问,让卓枫不自觉放松了些。
“是摔过,那时候还不知道有了孩子,在农庄搬东西时,摔了一跤,”卓枫很是后悔。
“胎位偏下了些,还有点出血。这两个月要尤其小心,不好走动,要躺着养胎。注意营养,心思不要太重了,”黄药师说着,写下了几副中药。
小鲜看了下,都是些药性很小的草药:“橘皮,老姜。”
卓枫听了破涕为笑,丰兴也激动地握住了黄药师的手,不停地道着谢。
笑容还没持续多久,在看到了黄药师写下的那几副中药时,卓枫皱起了眉,“黄师傅,要喝中药吗?我不能喝中药。”
卓枫打小就不吃中药,吃了就吐,遇到了生病感冒,大小病症,都是靠着吃西药或者是打针。
“是啊,黄师傅,你看看能不能想些其他法子,阿枫别说是喝,一闻到中药味就吐个不停,她孕期反应本来就比一般人大,再喝了药,怕是什么都吃不下了,”妻子怀孕后,丰兴就变着法子想做些易下口的,可惜总是不对卓枫的胃口。
从卓枫怀孕到现在,都已经瘦了七八斤了,这样下去,对孩子也不好。
正说着,卓枫就急着找厕所,小鲜扶着她去了厕所,又是一通狂吐。吐完之后,小鲜见她脸色还是很差,就扶着她先到内室坐下了。
“小嫂子这么吐可不成,我开得这副药,就是缓解孕期反应的,”黄药师先前还算和缓的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刚才替卓枫号脉时,就是看她胃虚寒,体质偏弱,需要进补。进补就得吃得下东西,就开了那副药替她暖胃开胃口,哪知她连最基本的中药都吃不得。
这样下去,孩子就算保住了,出来时,也不会是个健康的婴儿。
药店的内室里,卓枫拉着小鲜有气无力地说道:“小鲜啊,姑真是对不起你?”自打小鲜就读华科院后,虽说小鲜还是小鲜,可卓枫总觉得侄女变得不一样了,具体不一样在哪里,她也说不出来,只是隐隐觉得。
譬如说,一般的学校总该有个节假日和寒暑假,可小鲜回家都是不定时的,又是更是好几个月不回来一趟,要不是华科院名声在外,卓枫还真要以为自家的侄女成了书呆子了。
“姑,你说什么呢,有啥对不起我的,”小鲜见卓枫神情古怪,吞吞吐吐地,也不把话说明白了。
“你还记得去年过年时,我和你说起过,今年过年要带你回温城,把你爸妈的骨灰送回去。”卓枫说起了哥哥和嫂嫂时,脸上显出了几分黯然来。
“哦,是提起过,”小鲜心里愈发汗颜,对于那对过世了的夫妻,她还真没有任何骨肉至亲的感觉。来了北京两年多。第一年,因为刚进圣心中学和丰外婆过来的缘故,没有回温城,(为了和谐,就用温城来代替吧。)
“今年怕是去不了,”卓枫无奈地抚着肚子,她的孕期反应比较大,又要保胎,哪都去不得了。
今年再拖拉下去,真是愧对了哥哥嫂嫂。眼下卓枫有了小孩,等到明年,孩子才刚出生,怕也是走不开了。而且卓枫也好几年没回老家了,当时是想趁着回去一趟,把哥嫂的骨灰送回去,也算了了她的一桩心事。
“姑,你看这话说的都说怀孕早期要养胎,现在又是春运,路上可挤了,”小鲜昨夜练习飞行,算是把北京的交通情况都看在了眼里。
照着她的估算要是迟了一两个小时,再从高空飞过,一定是满路的汽车。国人对于过年的热情,还真是有够疯狂的。
“我早前还和你姑丈说,想帮你向学校方面请个假,赶在年前或者是年去浙江一趟,让你和你外公外婆见个面。他们俩在那边,尤其是你外婆一直在念叨着你。到北京后,姑还没机会带着你回去看一次。”卓枫的母亲身体不好,不适宜长途跋涉。
正说着,丰兴走了进来,坐在了卓枫的对面,面有难色。
“姑,爸妈骨灰的事,你就别担心了,等你把身体养好了,我们再想法子,眼下,我们先要想法子,找到些你吃得下的中药。”小鲜若有所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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