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两个月前,张铉便齐王府兵曹参军刘礼秘密出使洛阳,向王世充转交一封张铉的亲笔信。
在信中,张铉提出了一个建议,一个提醒,建议是隋郑双方联合攻打荆州,郑军攻打襄阳,隋军攻打江夏,事后平分荆北七郡。
而另一个是提醒王世充当心唐军打通南襄道,建议他派重兵布防。
王世充接受了张铉的提醒,立刻再派三万进驻淅阳郡,使淅阳郡的兵力达六万人之众,严防唐军从上洛郡南下。
至于张铉提出双方合剿荆州,王世充却没有任何答复,但不答复不代表他不心动,只是他需要观望,需要等待时机,为此,王世充严守秘密,甚至连兄长王世恽也没有见到过张铉秘密送来的这封信。
时机终于出现了,就在隋军和李孝恭的唐军在富水对峙之时,王世充以视察各地民风为借口,御驾亲至南阳郡,下榻南阳行宫,他又暗中从淅阳郡和洛阳各调两万军队入南阳,加上南阳郡本身一万驻军,使南阳郡的兵力已达五万之众。
只是王世充做得十分隐秘,调来的四万军队都驻扎在南阳郡边缘,使襄阳郡感受不到王世充增兵南阳,王世充同时向襄阳城派去了大量暗探,随时关注襄阳唐军的一举一动。
这天清晨,王世充刚刚起身,两名宫女正在伺候他洗漱,这时,殿外传来宦官的禀报,“启禀陛下,襄阳送来紧急情报!”
王世充精神一振,连忙道:“快快拿给朕看。”
一名宦官快步走进房间,将一份情报呈给王世充,王世充接过情报细细看了一遍,腾地站起身大喊道:“来人!”
两名宫女和送信宦官吓得魂飞魄散,一起跪下磕头,王世充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便笑道:“朕只是太高兴了,你们起来,速给朕洗漱完毕,朕还有要事处理。”
宫女和宦官战战兢兢起身,连忙替王世充梳洗完毕,王世充穿上一件常服快步走出内宫,来到了前面的临时御书房。
不多时,相国王世恽、兵部尚书云定兴以及大将军王仁则、王行本、田瓒、郭士衡、杨公卿、张童儿等主要官员和大将纷纷赶来觐见。
“各位爱卿,之所以这么着急把各位召来,是有一件重大之事和诸位商议”
王世充顿挫一下语气,注视着众人卑恭地听自己训话,他很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朕刚刚接到襄阳快报,武士彟率领两万军队赶赴江夏和隋军作战,襄阳只剩下三千守军,这是我们的机会,朕已屯五万大军在南阳郡,就等着这个机会。”
王世充说是商议,但实际上他早已决定了出兵,只是在细节上想听听众人的意见,众人心里都明白这一点,否则天子也不会南巡南阳郡,在行宫逗留了近半个月,还封锁一切消息,显然就是为了出兵。
王仁则更了解叔父的意图,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既然襄阳郡只有三千人,微臣觉得五万军队就有点杀鸡用宰牛刀了,除非陛下是想”
王世充笑道:“你说得对,一个襄阳郡怎么可能让我满足,既然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自然要拿到最大的利益,张铉答应给我三个郡,襄阳郡、舂陵郡和汉东郡,襄阳郡我可以接受,但舂陵郡和汉东郡都是山区,人口稀少,山多田寡,更重要是这里没有扩张的余地,所以我不打算要这两个郡,而是南下夺取竟陵郡和南郡,其实竟陵郡要不要也无所谓,不过它是连接南郡和襄阳郡的重要通道,缺了它还不行。”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圣上居然想要南郡,南郡是荆南的核心之郡,襄阳是荆北的核心之郡,这两个郡都想收归己有,张铉会答应吗?
云定兴忍不住道:“陛下,南郡非同小可,是不是先派人和张铉那边沟通一下,以免双方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王世充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冷冷道:“朕也是一国之郡,难道朕做点事情也需要看别人的脸色吗?”
云定兴吓得连忙低下头道:“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微臣是担心双方没有默契,军队在南郡相遇,爆发战争,结果只会白白便宜了唐朝,相信这也是陛下不愿见到的结果。”
王世充的脸色稍和,缓缓道:“朕派人去南郡实查,可能大家都没有想到,隋军还没有进入南郡,只是李孝恭的两万军队撤回了南郡,这就是朕为什么要集结五万大军的缘故,我们不可能这么容易拿下南郡,必须要面对和唐军的一场大战,至于张铉那边,他的目标不是南方,而是河西走廊和陇右,所以有我们成为他和唐朝之间的缓冲,我想他会乐见其成。”
旁边田瓒心悦诚服道:“陛下目光深远,非我等愚臣所及,微臣完全支持陛下的的决定。”
王世充点点头道:“这确实是朕考虑了整整一年的大问题,我们的疆域已经很难扩张,唯一的出路就是向南,而拿下南郡,整个南方的大门都向我们敞开了,朕不妨告诉诸位一个秘密,拿下南郡后,朕准备将江陵改名为南京,作为我们第二个都城,所以拿下南郡是我们这次南征的重中之重,不惜一切代价,南郡我们势在必得。”
“陛下英明!”众人一起躬身行礼。
王世充当即调兵遣将,五万郑军兵分三路南下,一路由杨公卿率领进攻襄阳郡,一路由郭士衡率领进攻竟陵郡,第三路是主力,由王仁则和王行本率领四万大军进攻南郡。
当然不可能是同步进军,三路大军先集中攻打襄阳城。
两天后,五万郑军在新野县集结完毕,浩浩荡荡杀进了襄阳郡。
襄阳郡丞周廷安以飞鸽传信方式紧急向长安和江夏求救
在南方的战争中,一年一度的科举在中都和长安结束了,和上一次科举相比,这次科举略显平淡,一是没有比较出彩的人才,其次科举也比较中规中矩,更重要一点,战争的气氛大大冲淡了人们对这次科举的兴趣和关注,这一点在长安表现得尤其明显。
自从隋唐两国在南方进入了战争状态后,整个长安便笼罩一种隐隐的不安和动荡之中,最典型的表现就是物价在缓慢上升,虽然不是暴涨,但支撑力相当大,而且物价是全线上涨,从柴米油盐到衣食住行的各个行业都在价格上涨。
其实这也是必然,一旦爆发战争,必然会耗费大量资源,比如粮食、肉食、生铁、牲畜、布匹等等大宗物资,这些资源都要大量供给军队,在民间自然就少了,物价上涨就难以避免。
不过大家也习惯了这种因战争带来的对生活的影响,但战争的影响绝不仅仅在于物价,更重要在于民众的信心,在于朝野的舆论,当隋军攻占巴陵郡、李孝恭被迫从豫章郡向江夏撤军的消息在朝野传开后,民间一片大哗,唐军北撤江夏,这便意味着唐军东征失败了,街头巷尾到处充斥着对唐军的不满之声。
这天中午,青云酒肆和往常一样挤满了前来吃饭的官员,在三楼一间雅室内,七八名兵部官员正聚在一起小酌,这些官员的职务都不高,郎中、员外郎、主簿、录事、都事都有,众人点了十几个菜,三壶酒,一边喝酒吃菜,一边低声议论着朝政。
一名员外郎问道:“江使君,你的消息最广,现在南方战局到底怎么样了,只听说赵郡王率军去了江夏,但最后结果怎么样,却没有半点消息了,难道现在还在对峙吗?”
这名姓江的官员叫做江庆德,四十余岁,官任驾部郎中,是所有官员中职务最高的一个,而且他和兵部侍郎赵慈景私交颇好,能搞到一些绝密消息。
或许是酒喝多了几杯,头脑有点发热,也或许是众人的期待满足了江庆德的虚荣心,使他觉得不透露点消息就显示不出他的高人一筹。
江庆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连声冷笑道:“现在居然还在谈李孝恭北撤江夏,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告诉你们,江夏那边早就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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