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梦魇?”长孙神机一怔,手掌抚过这幅武装图稿,神情狐疑,“这具武装,其特性是?”
“其特性,颇为奇特……”李仪沉默半晌,苦笑一声,徐徐叙述。
长孙神机缓缓倾听,瞳中一抹精芒乍亮,越来越凌厉。
“这世上,竟还有这种武装?”他面露惊喜,不由得眉飞色舞,“我所需要的,就是这个!”
“长孙,这具无相梦魇,虽变幻莫测,但要战胜鵺兽……说实在的,我没有十足把握!”李仪表情肃重,提议说道,“长孙,我建议,这只能做个备选方案,直到最后关头,才能使用。”
“眼下,不就是最后关头?”长孙神机一笑,露出雪白牙齿。
“长孙,你可得考虑清楚。”李仪摇头,神情复杂,“这会是场恶战,你的胜率,恐怕只有六成。”
这具武装,他其实早已设计出来,一直不肯拿给长孙神机,就是害怕眼前情况。
“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法子?”长孙神机神情豁达,瞳中掠过战意,“再说了,李仪,你对我还没信心?”
李仪沉默。
良久后,李仪也下定决心,重重点头道:“既然这样,那就搏一搏!”
……
星兽之颅。
魂池。
长孙神机横躺,闭目养神,如同沉睡,泰然自若。
“长孙,等这具武装绘制完毕,我就会将你推入魂池……”李仪叮嘱一句,“到时候,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长孙神机没有说话,右手举起,做了个“OK”的手势。
这个手势,他还是跟李仪所学。
“呼……”
李仪哑然失笑,旋即神情凝定,掌中鹤鸾笔沉稳落下,第一笔,居然就在长孙神机的眉心正中。
嗡!
一道魔法弧线滋长,自眉心而起,掠过右眼,流过脸颊,穿过锁骨,一直到达心口,才戛然而止。
这一道魔法弧线,缱绻绵长,似虚似实,竟是千变万化,捉摸不定。
“不错!”李仪忍不住点头,面露满意之色。
这具武装,说句实话,比以往的每一具武装,都要更加困难。其每一道弧线,都是流转莫测,百变无方。
他花费不少心思,提前设计好武装图稿,原因之一,就在于此。
刚才这一笔弧线,正是这具武装的中枢!
这一笔弧线,由意而起,由心而止,心随意动,百变无方!
“来吧!”
李仪暴喝一声,眼神极度专注,笔锋行走,刹那百转。
仅在片刻之间,他的笔下,无数线条滋长弥散,席卷铺陈开来。不过,这具武装之中,他并未动用妙笔生花,完全凭借自己的手中之笔。
原因也很简单,妙笔生花,根本无法用在这具武装之上!
此武装,变化莫测!
“再来,再来!”
李仪聚精会神,口中喃喃低语,笔走龙蛇,变幻不已。
他一笔扶摇,本是风云之韵,笔行到底,却是风云突变;他一笔横行,本是天地之分,但提笔之际,却是天翻地覆;他一笔缱绻,本是群星之意,落笔之后,却是斗转星移;他轮番勾勒,似绘出一座小千世界,但笔笔落下,都是恍如隔世。
这一笔一笔中,竟有一缕流转不定的变化之意!
这变化,似时移势迁,似随机应变,似苍黄翻复,似沧海桑田,全然无迹可寻!
“哦?”长孙神机虽双目紧闭,但感悟到了什么,面露震惊之色。
“长孙,别分神,静心明悟!”李仪提醒一句,再次恢复专注,行笔如龙。
岁月如流。
星兽之颅中,群星浮沉轮转,却没有日升月落,看不出时间的流逝。
李仪则很清楚,已经整整一个月了。
这具武装依旧没有完成,不过,异象渐生,已是波谲云诡,变幻无定!
唳!
长孙神机闭目平躺,体内有凤唳之音回荡,一股夹杂着涅槃之炎的凤威升腾,炎息席卷奔散,灼烧虚空!
他身上的气息,也和凤凰如出一辙,简直如同凤凰化形,而非人类。
嚎!
紧接着,他身上气息骤变,眉心深处,一抹抹凶烈霸道的律动震荡,暴戾邪恶的暗影气息弥散,似如一头邪眼暴君!
吼!
片刻工夫,他的气息再变,体内长吟惊天,身外水波粼粼,无数碧色漩涡回卷,他如同化作一头弄潮驭浪的沧海巨妖,气象磅礴。
片刻之间,他身上的气息,就变幻了数十次,或强或弱,或大或小,鱼龙百变,大道无形!
“长孙神机,感觉怎么样?”李仪沉声问道。
“感觉?说实话,很不赖……”长孙神机微微一笑,但他的声音,时轻时重,时粗时细,挟裹着种种巨兽之吼。
“长孙,准备好了么?”李仪又问一句。
“当然!”长孙神机喝道。
“好!”李仪点点头,笔锋纵横,一道道魔法弧线闭合,武装落成,流光溢彩。
嗡!
这具无相梦魇之上,缕缕辉光折转闪烁,如群星聚散,弥散着难以言状的神秘韵味,意韵深幽。
“长孙,开始了!”李仪一抬手,手掌横推,将长孙神机推入魂池。
“那就,战吧!”
长孙神机凛然一笑,恍若陷入沉睡,眉心有两道光点浮起,一艘银色小船飞掠而来,将其灵魂接引。
银色小船上,竟有两道身影,一为长孙神机,一则为鵺兽。
这两道幻影,正是两者的灵魂!
鵺兽狰狞丑陋,却比长孙神机的身影,还要大出不少,气势更重。
两者灵魂的强弱,自是一眼可见。
“这座魂池,可经历千域沧桑,浮世繁华,然后自我觉悟,甚至天赋觉醒?”渡船之上,长孙神机环顾,忽然面露微笑,一跃而下。
“长孙,你在干什么?”李仪眼神一悚,惊得差点魂飞天外。
这座银色小船,为摆渡之船,可渡人到达彼岸,万世轮回,而后淬炼灵魂。
长孙神机此时跃下,没有渡船之助,怕是什么也没法得到!而鵺兽经历淬炼,此消彼长之下,两者差距,只会更大!
长孙神机的灵魂跌落,他却不慌不忙,徐徐开口。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
这声声歌咏,抑扬顿挫,如林籁泉韵,意境玄妙,韵味绵长。
他所诵读的,正是庄子的名篇——逍遥游!
歌咏声中,长孙神机的灵魂不断变幻,猝然化形,化为一头青色大鱼!
这青色巨鱼,身御云海,背负天池,体表的每一片碧青鳞片,竟都是一枚太古符箓,空灵飘忽,神意通玄!
嗷!
巨鱼长鸣,声如海歌,其巨躯浮沉,竟是翱翔八极,潜游太虚!
“这是……鲲?”李仪眼神闪烁,面露震惊。
这具无相梦魇,其特性——“混世”,可将人的灵魂,化为万种形态,白云苍狗,变幻无定!因此,这具武装,实则并非是无面,而是千相千面!
当然了,这灵魂演化,无论是化为哪一种形态,都必须自身境界的支撑,否则,就是徒有其形。
每一种巨兽形态,需以意境为骨,感悟为血肉,需专研领悟透彻,才能真正变化其形!
这具武装,普通人根本无法使用,而长孙神机为修意一脉,读万卷经典,历千域春秋,在意境领悟上,自然绝非等闲。
但是,真正令李仪震惊的,是他竟能化作上古神鱼——鲲!
此兽,可是上古神鱼,可追星逐月,吞山饮海!
“七成把握了!”李仪面露振奋,长孙神机的强大,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嗷!
长鸣回荡,其音深沉浩瀚,青鲲转动巨躯,扎入星海深处。
哗!
青鲲畅游星海,一缕缕时间、空间、虚空、群星、寰宇、秩序、混沌等规则闪烁,在它的鳞片上留下深沉倒影,化入其躯。
很快,一船一鲲,皆乘风破浪,消失无踪。
“等着吧……”李仪盘膝坐定,放缓心绪,静静等待。
一天,两天,三天。
三天后,鵺兽之影回归,沉落入长孙神机的身躯。
如今,这道鵺兽之影,其色更深,愈发张狂凶戾,暴虐气息缭绕,无比诡谲!
“这家伙……”李仪面露紧张。
这头鵺兽毕竟是魂兽,以吞噬灵魂为生,在灵魂层面的战斗上,怕是巨龙、凤凰等巨兽,也难以与之抗衡。
五天,十天,十五天,二十天!
李仪神情愈发紧张,瞳中竟有震撼之色。
他实在震惊。
长孙神机的灵魂,竟在这魂池之中,呆了整整二十天!
他极为担忧,若是待得时间太长,他或许会迷失自我。
二十二天。
喑!
一道尖锐之鸣回荡,其音高亢,似要割裂夜空,粉碎群星!
呼!
一头金色巨鸟击空而行,其影扶摇,翼若垂天,弥散着吞龙食凤的雄壮气息,犹如天穹崩塌,惊世骇俗!
“鹏?”李仪再次惊呼。
此为上古神鸟——鹏!
一番灵魂历练,长孙神机的灵魂,竟是由鲲化鹏,实在隐秘无方!
喑!
鹏唳狂暴,鹏形回转垂落,重新化作长孙神机的模样,沉入其躯。
一场灵魂之战,立刻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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